华翔
■摘要
时代变革的窗口期,城市能级不决定发展权限,战略眼光与精准行动才是破局关键。
不声不响的,一个全新的城市治理概念已然从科幻走向现实。在这个概念的实验地,有媒体称:“看见未来城市的模样。”这就是上海的“量子城市”。上个月,上海市政府常务会议部署以“量子城市”技术体系赋能城市治理,推进空间治理智慧化,审议通过《上海城市空间治理领域人工智能应用暨量子城市空间智能建设实施方案(2026—2027年)》。媒体称,这标志着“量子城市”这一充满前沿科技色彩的概念从理念设想走向政策实践。
什么是“量子城市”?即借鉴量子理论的“量子化”和“量子纠缠”等概念,对现实世界进行数字复刻,实现两者的互联感应、虚实相生,通过数字城市监测现实城市的运行状况、及时发现问题、推演发展规律,最终又反馈到现实城市进行更新提升。
我们可以从三个方面来理解。一是空间量子化。量子理论的诞生,源于物理学家对微观世界的深入探索。所以,“量子城市”首先就意味着对城市的理解和管理,将深入到更小、更精细的层面。上海的实践已经实现治理精度从平方公里级到平方米级的跃迁。譬如上海静安区“绿房子”试点,通过传感器动态监测每个房间的能耗、安全、使用效率等指标,形成空间智能体。上海的《实施方案》就清晰地提出,“以建筑的‘间’和基础设施的‘段’为最小空间单元”。二是虚实纠缠。虚是数字城市,实是现实城市。“量子城市”体系则基于人工智能的仿真推演和实时反馈,实现数字城市与现实城市的实时互联、深度互动和相互提升。所以,作为量子城市建设的核心支撑,上海启动了首个三维时空治理模型——云宇星空大模型。该模型将全量复刻上海1.7万平方公里的国土面积,包括城镇、郊野、海洋等全域空间资源,实现线上线下空间的统筹交互和智能治理。三是叠加态思维。即承认空间功能可变性,同一物理单元可依据需求“坍缩”为商业、文化或公共服务等不同功能,突破传统规划的静态分区逻辑。
如是,我们便明白,“量子城市”概念,不仅仅是运用新一代人工智能技术,依托算法和算力资源,实现新一代的城市治理;它更是复杂系统治理的方法论创新。《解放日报》公众号“解放|思想”文章《上海“量子城市”不是玩概念》指出,它将实现“四个革命”,也就是“尺度革命、范式革命、敏捷革命、能动革命”。
有分析指出,“量子城市”与传统城市治理模式相比,至少有六个维度的深层变革。一是认知尺度从“宏观分区”到“微观量子化”。传统模式以平方公里为单位的粗放分区,如商业区、住宅区等,依赖静态功能分区和人口规模预测配置资源,易导致供需错配,比如商场过剩而社区养老设施不足等。“空间量子化”,实现治理精度从“平方公里级”跃升至“平方米级”,使资源调配可精准响应微观需求变化,破解传统规划的刚性约束。二是系统范式从“机械复刻”到“虚实纠缠”。传统模式下,纵有数字城市,也是侧重物理空间的静态三维复刻。而“量子城市”,则是构建实体与数字孪生体的动态纠缠系统,从而将城市从“功能容器”进化为具备感知-推演-决策能力的“智慧生命体”。三是响应机制从“经验滞后”到“敏捷坍缩”。传统治理依赖周期性规划(如五年规划),响应迟缓。量子治理引入叠加态思维,实现空间功能可变性。譬如社区中心,可根据需求,通过“掌中宝”预约系统实现时空折叠“坍缩”为食堂、自习室或诊所。还有AI大模型分析人口行为数据,推演未来场景。比如预判五角场商圈人流峰值,动态调整交通信号和商铺引流策略。于是,治理重心从“事后处置”转向“事前预判”,决策周期从“年”压缩至“分钟”。四是主体关系从“单向管控”到“能动涌现”。传统模式是政府主导的刚性管控,市民与企业被动接受规划;量子模式则承认不确定性中的创造性,治理逻辑从“控制秩序”转向“激发涌现”,市民从服务对象转化为协同创造者。五是技术基座从“数据孤岛”到“智能通感”。六是制度支撑从“条块分割”到“法治耦合”。
事实上,上海的实践,范本意义也极为明显。2024年12月13日,上海在复兴岛正式启动“上海量子城市时空创新基地”,并同步举行了上海量子城市时空创新重点实验室的揭幕仪式。“量子城市”的概念正是此时被首次披露。今年5月,量子城市建设首批先导应用场景落地上海曹杨新村。今年7月,上海首批5项量子城市空间智能创新建设核心成果正式发布,包括专项语料库、智能系统“云宇星空·大模型”、一套城市数字空间底图、一处三维空间智能单元(静安区“绿房子”)、“美好生活·掌中宝”(15分钟社区生活圈场景)。
作为三、四线城市,虽然无需面对超大城市治理的压力,但治理逻辑与复杂性却有着类似的问题。譬如数据碎片化,政务、交通、生态数据分散于不同系统,缺乏时空关联;再有资源刚性约束,如公共设施利用率低却无法动态调配;还有决策滞后性,依赖事后处置,缺乏空间行为预判能力等。三、四线城市,也无法追逐量子实验室或万亿参数大模型。但我们依然当学习上海的创新,城市治理从宏大叙事到微元解构,譬如以“间”代“城”的治理粒度;从静态规划到动态“坍缩”,譬如空间功能的场景化定制;从数据孤岛到虚实纠缠,譬如建立物理-数字反馈回路,最关键的是,学习如何承认、接受“不确定性”并将其转化为确定性治理工具。具体亦有,以“量子城市”概念,实践空间治理的“微元革命”,比如将社区划分为“微治理网格”,借鉴上海“房米料”标准建立动态档案,集成人口、设施、环境数据,比如单一空间的多功能复用。还有试验数据纠缠的轻量化实践,无需全域建模,聚焦关键场景,构建简易的数字映射。
我们并不需要复刻上海的庞大体系,但从上海的创新与实践中,学习汲取其尺度革命、范式革命、敏捷革命、能动革命的思想精髓,我们亦能找到自己的“量子跃迁”之路。时代变革的窗口期,城市能级不决定发展权限,战略眼光与精准行动才是破局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