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版:芙蓉楼 2025年01月03日

茨菰滋味

  

  

  

  □ 徐 新

  在冷空气持续不断地侵袭下,冬天悄然来到了,时令之物茨菰也到了上市的时节。

  茨菰,是我们儿时的冬天经常能吃到的食物。茨菰的叫法有多种,比如慈姑、芽菇等, 还有燕尾草。它的长相很可爱,圆头圆脑,大者如桃,小者如栗,每一颗都带有一个顶芽,俗称“茨菰嘴子”,弯弯地翘着,好像是一个个十分俏皮的小逗号。宋人苏颂曾对茨菰作过形象的描绘:“剪刀草,茎干似嫩蒲,又似三棱草,其色深青,每丛十余茎,内抽出一两茎,上分枝,开四瓣小白花,蕊深黄色,根大者如杏,小者如栗。”我们村没有种植茨菰,但冬至以后,总有几条船装着满舱的茨菰停在小镇边的河里。

  那时候,我们每家都会买茨菰,而且一买就是十几斤屯在家里,放着也不会坏,大白菜、青菜等吃腻了,就换换口味。茨菰口感微苦,少时回甘,在当时也不是我们爱吃的菜。于是,父母在切好茨菰块以后用开水焯一下去掉苦味,并采取红烧的办法,来改善口感。当然,茨菰烧肉味道还是很好的。但是那时候物资匮乏,只能在过年时或者来客人时才能吃上茨菰烧肉,而且我们还是喜欢挑肉吃。即使那酱红的肉躲在白色的茨菰下,我们的筷子好像长眼睛似的,总能很快地把肉扒拉出来,忙不迭塞进嘴里大快朵颐,而那被脂油充分浸润的茨菰,味道似乎也好了许多。

  文坛老饕汪曾祺曾专门写过散文《咸菜茨菰汤》,描述了他对茨菰由不喜欢吃到喜欢的过程。“我小时候对茨菰实在没有好感。这东西有一种苦味。”后来,汪先生十九岁离乡,辗转漂流,三四十年没有吃到茨菰,就因为这久违了,便对茨菰有了感情。他说:“北京的菜市场在春节前后有卖茨菰的。我见到,必要买一点回来加肉炒了。家里人都不怎么爱吃。所有的茨菰,都由我一个人‘包圆儿’了。”而他的老师沈从文认为茨菰有“格”。那年,汪曾祺去沈从文家拜年,师母张兆和炒了一盘茨菰肉片。沈先生吃了两片茨菰,说:“这个好!‘格’比土豆高。”

  茨菰也是一种吉祥的象征,《本草纲目》这样描述:“一根岁生十二子,如慈姑之乳诸子,故以名之。”这是说到了收成时,它每棵秧下都有一串如土豆般的茨菰,一般是一串12颗,象征着一个月一颗。因此,民间多视茨菰为吉祥物,意寓多子多福,所以也颇受历代文人的青睐。唐代白居易曾在《履道池上作》道:“树暗小巢藏巧妇,渠荒新叶长慈姑。”宋代杨东山的《咏慈姑花》云:“折来趁得未晨光,清露稀风带月凉。长叶剪刀镰不割,小花茉莉淡无香。稀疏略糁瑶台雪,升降常涵翠管浆。恰恨山中穷到骨,慈姑也遣入诗囊。”诗句描写了茨菰花的美丽可人,更可贵的是茨菰还有顽强的生命力,穷到骨的深山中,也能发现它的踪影。宋代陈与义《盆池》的“三尺清池窗外开,茨菰叶底戏鱼回”,呈现在我们面前的分明是一幅闲适惬意的水墨诗意图。而画家们也常把茨菰作为创作素材,国画大家齐白石画过《游虾茨菰图》,李苦禅也画过《茨菰鱼鹰图》。

  随着社会的飞速发展和物质的极大丰富,肉类食品都已不再稀缺,茨菰烧肉也是家常菜了。而这个时候,一盘茨菰烧肉吃下来,往往是茨菰吃完,肉都剩下了。年岁渐长,有了诸般人生况味的体验,蓦然发现茨菰变得可口起来,我已悦纳了它那淡淡的苦味,而吃在嘴里颇有嚼头的感觉也让人回味无穷。八年前曾到西北边陲工作,从此对以茨菰为原料做的菜情有独钟,虽然西北大地不适合种植茨菰,但好在物流越来越方便,在异乡能吃上茨菰烧肉、红烧茨菰等这些菜也不再是奢望了。

  又到了茨菰上市的时节,那散发着淡淡清香,苦后回甘的绵长味道再次轻轻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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